sandyET小木屋

■陳真
有位高中女生由父母陪同就診，主訴從小長期頭痛，不限時間或場合，有時半夜痛到醒來或痛到睡不著。每次就醫，醫生問個兩、三句就開給她止痛藥或鎮靜類藥物。病患個性溫和開朗，親子關係良好，學業與人際關係均無異樣，自認亦無情緒困擾，就只是頭痛讓她日夜寢食難安。我說，止痛藥吃那麼多年不是辦法，應查明頭痛原因。

除頭痛外，並有異常疲憊伴有頭暈噁心。我幫她抽血檢查發現各項血液數值明顯異常，並疑似有地中海貧血家族史，於是決定轉診到大醫院。其父母憂心如焚，不知該找哪一科的哪位醫師。我對南部醫界人事亦不熟，所以特地上網找到某醫學中心一位血液專科醫師。

兩個月後收到轉診回覆，竟然全部就只寫了幾個字：「疑似地中海貧血，與頭痛無關。」先不說回覆之極度輕率與隨便，更荒謬的是醫生怎麼會講出這麼武斷離譜的話來？地中海跟頭痛無關？外行人可能不覺訝異，但其離譜程度大約就像斷言「中風與頭痛無關」一樣。我準備寫封信跟這醫師請教，想問她為何回覆如此草率且有此違反常識之斷言？

前陣子有位病人因久咳不癒超過一年，合併其它症狀如食慾減退、疲憊等。我幫他安排X光檢查，片子上似有些慢性發炎圖像。我建議病患轉診醫學中心的胸腔科，並在轉診單上客氣地註明可否一併安排痰液檢查，排除肺結核的可能。兩星期後病患回來找我說，那醫師不願給她做痰液檢查，並如神醫般在幾秒鐘內便斷然排除任何異常。我問她說妳沒問醫生若無任何異常怎麼會咳了一年多？病患說那醫師態度傲慢，對我在轉診單上提出有否肺結核之疑慮更表不爽，所以他也不敢多問，迅即就被趕了出來。

我對這些醫療怪譚一點都不訝異。各位一定有這樣的經驗：特別是在大醫院，你只要多問兩句，醫生就會變臉發怒；你若膽敢指出某種疾病的可能性或症狀關聯性，他就會故意說絕無此可能；你越是懷疑，他就會越是故意不朝你所懷疑的方向去做鑑別診斷或進一步檢查，以便表示你們真是很無知耶；彷彿你們這些外行人或分屬不同專科的診所醫師懂個屁咧；彷彿你若萬一說對或做對了一些什麼，將會是對他的醫療權威的一種嚴重打擊。

在英國，病患詢問病情就像考官質問，一直問到他滿意為止；病患稍有疑慮，醫師也總是樂於詳細解說各種可能性。在專業態度這一點上，台、英兩地醫師真是差很多。轉診制度亦是橘逾淮為枳，成效不彰，似乎得等到病入膏肓，有些醫師才願意正視疾病的可能蹤影。
（醫師）